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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4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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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4章

“渺渺, 你從前不是這般模樣。”

去困你爹這話,說的實在是戳人心肝,只叫簫予衡都生生在原處楞了十幾息功夫之後, 方才一點點變了顏色。

他將手中碗筷放下,面上不見方才的溫柔細致,雖也沒有勃然大怒, 但許是因為眉宇間閃過的森然,只是一句低低的痛心話語, 便透著莫名的戰栗心驚、

蘇渺渺受了寒風一般的忽的一顫, 回過神後,心下卻又湧出一股怒氣:“我一直也沒有變過, 分明是你一直裝出一副道貌岸然君子模樣騙人!”

說罷, 蘇渺渺尤嫌不過癮, 呸了一聲,又絞盡腦汁的想出了她知道最過分的詞, 繼續罵道:“衣冠禽獸,卑鄙無恥!”

她罵得兇, 但對面簫予衡卻似乎並不在意。

他安靜的等著蘇渺渺罵罷, 甚至擡了擡嘴角, 方才涼涼的應了一句:“你說的對,我從來也不是君子。”

蘇渺渺揚起眉頭, 正要再罵,耳畔便忽的響起熟悉的刻板天音——

【“我從來也不是君子。”簫予衡淺淺揚著嘴角,眸中卻沒有丁點笑意,他:“卿卿, 遇見你,我便是不擇手段的小人。”】

蘇渺渺神色一頓。

這是一樣的“戲詞”又將天音勾了出來?

卿卿……所以在原本的故事裏, 這不是君子,是簫予衡應該對姐姐說過的話。

【窗外清風拂過,蘇卿卿的裙角翻飛,單薄若蝴蝶的翅。】

【“你不能,不能……放我回去……”蘇卿卿咬破了自己的唇瓣,將將覺出一絲清明,鼻端便又飄過馥郁的花香,將她微弱的掙紮吞沒消弭。】

【簫予衡俯身低頭,抱起懷中雙目迷蒙,面色緋紅的愛人。】

【“卿卿。”簫予衡聲中染了沈沈的欲:“我永遠都不會放手。”】

天音裏說得含糊暧昧,蘇渺渺卻仍舊聽出了不對,眉心也越皺越緊。

雙目迷蒙,面色緋紅,清明……單這幾個詞,也能聽出姐姐的情形不太對勁。

沒錯,姐姐那樣諸事多心顧忌的性子,先前只是因為家裏長輩有意撮合她與陳昂,便多年來都對陳昂不假辭色,若不是她傾慕簫予衡鬧得沸沸揚揚,只怕現在都未必會與陳昂定下親事。

這樣的姐姐,若沒有緣故,怎的會好好與簫予衡有了孩子?

果真是簫予衡這禽獸趁人之危!

從天音中中回神,蘇渺渺更是漲出了滿面怒色:“簫予衡——”

“別這樣叫我!”

但沒等蘇渺渺說罷,簫予衡卻忽的沈聲訓斥一句。

這樣的揚聲訓斥,乍一聽來很容易叫人覺著他馬上就要撕破臉,對她動手。

但迎著蘇渺渺帶著仇恨與戒備,仿佛燃著火光一般的眸子,簫予衡一點點攥了手心,聲音卻又重新低了下來:“你我不該如此,渺渺,這個時候,我們本該商定婚事,待你及笄,便大婚成親,做一對世間最恩愛的神仙眷侶,而不是這般反面無情。”

蘇渺渺緊緊的要咬著牙。

如今再聽到曾讓她的歡心不已的“神仙眷侶”四字,她原本是覺憤怒諷刺的,偏偏面對簫予衡的“溫柔神情”時,故事強加給她的情緒卻還是不講道理的愈發翻湧。

她真正的憤怒嘲諷,便如螳臂當車,用不得幾息功夫,便被沖得潰不成軍。

但簫予衡的話卻還未完,他目光痛苦與疑惑:“你為什麽要這樣對我?分明什麽都沒有變,便是我在公主府內看見蘇大姑娘……”

只是聽見蘇姑娘三個字,蘇渺渺眸光便因為猛然一縮。

“果真是為了她。”

這樣明顯的變化被簫予衡察覺之後,眸中的陰鷙卻漸漸消散。

他起身往前,伸手撐在蘇渺渺身旁的木案,屈起一膝緩緩朝下,分明是在下的姿勢,卻透著一股逼人的氣息:“渺渺,不要賭氣。當日在府中問起時,我便說過,蘇姑娘雖一眼驚艷,可你才是我應該在意之人。”

“現如今,我愈發明白,渺渺,我離不開你,這世間再沒有任何人及得上你。”

不同於先前在六皇子府說起要與她成婚、好好對待她時,心裏卻還在覺著她是在以權相迫,覺著公主府都是禍患。

眼前簫予衡的表白誠懇又真摯,心口如一,任誰都能看出是十足真心。

蘇渺渺在故事的影響下無法開口說出惡言,但即便是這樣微醺一般的糊塗時候,她的心底深處,卻還是掙紮著泛出了一絲冷漠與嘲諷。

如今的喜歡是真心又如何?

故事裏,你真心喜歡姐姐,便是困卿,現如今,你又發覺離不開蘇渺渺,便叫妹妹走了姐姐的“戲份”。

所以,你喜歡誰,便要將人虜來困為禁臠嗎?

蘇渺渺側過頭,冷冷開口:“簫予衡,你若當真在意我,就放我回去。”

簫予衡不置可否的笑一笑:“不要叫我簫予衡了。”

他並不理會蘇渺渺回去的要求,只是搖搖頭,繼續解釋:“我娘心心念念半輩子,想要宮中為我起名,卻直到臨終都沒等到,如今這名字,我也不願再應。”

說著,他微微傾身,一手撐在木案,一手撐於榻沿,便是一個虛虛將她攬在身下的,莫名的帶出一絲暧昧:“我母親為我取名簫盼,幼時也叫我盼郎。”

蘇渺渺為這姿勢微微皺眉,還未開口,因為這一句話,耳畔便又聽到了僵硬聲音——

【我本名簫盼,你也可叫我盼郎。】

【“你放開我!”蘇卿卿的腳背繃起,腳趾緊緊蜷縮,似是呻--吟,更是抽泣。】

滋啦啦滋滋——

【“叫我的名字”】

【“簫予衡……簫盼……盼郎……”】

蘇渺渺一個未嫁的小姑娘,初時還沒有發覺這幾段天音裏的含義,直到最後,才猛然意識到這是什麽。

“夠了!”

明白之後,猛然漲起的反胃與怒火,瞬間沖破了故事強加給她的情緒。

單是唾棄怒罵都不足以叫人解恨,蘇渺渺瞪大了眼睛,巨大的慍怒之下,即便知道只是螳臂當車,也忍不住咬牙拔下了腦後的發簪!

“你!”

或許是上次在觀星樓時吃了教訓,簫予衡的反應極快,在蘇渺渺,便猛然往後退了一步。

蘇渺渺大病初愈,加上這多半月裏沒有好好用膳,身上沒有力氣,還未來得及將木簪賜下,便叫簫予衡躲了開去,一時只氣得咬牙,手中的木簪,也無意識的擡起虛虛劃過脖頸下頜。

“渺渺!”

見狀,簫予衡的面色猛地一變:“快放下,我不碰你,不要做傻事!”

蘇渺渺聞言卻反而一楞。

傻事?哦,自盡——

他為什麽會覺著自己會自盡?

蘇渺渺心下疑惑,但看著簫予衡面上的驚慌,心念一轉,此刻卻沒有反駁,反而當真將右手往下,用力抵在了自己咽喉要害。

想了想,覺著不夠,又用另一手,從懷中掏出了一片鋒利的碎瓷片,一並攥在了一處。

她被困在屋內,當初帶來的,只是一支圓口的木簪,但簫予衡卻眼見的看見,被蘇渺渺拿在手中的木簪,分明是被削過的尖頭。

屋內沒有利器,簫予衡方才還在疑惑她是用什麽削尖了木簪,直到發現她另一手的瓷片之後,才慢一步猜出了緣故。

侍從曾經報過,渺渺最初幾日極不聽話,餵藥的瓷碗都連著摔過許多次。

她身份貴重,又沒人敢搜她的身,竟還當真叫她藏在了身上。

[果真是渺渺,這般倔脾氣……]

簫予衡倒吸一口氣,面色更加凝重。

蘇渺渺看著他,試探問道:“你放我回去,這幾日的事,我就當不知道。”

簫予衡仿佛沒聽到,只叫她不要沖動,甚至將長公主都提了出來,承諾日後必定叫她們母女團聚。

蘇渺渺對他的反應倒也並不算意外。

簫予衡這樣的人,都已放火將她抓了來,當然不會這樣簡單的把她放回去,她又不能當真戳死自己……

蘇渺渺想了想,只得退一步道:“我不願叫這些人整日盯著我,你叫她們也去屋外守著!”

簫予衡頓了頓:“好。”

木簪瓷片只是意外,今日先將人安撫下來,往後侍從們送膳送藥,都只換成木碗,屋內什麽利器火燭都不留,守在屋外聽動靜倒也無妨。

聽著簫予衡的心聲,蘇渺渺怒火更甚,只是強壓這性子道:“我喜歡水,我要和如意樓小澤池那樣能戲水的地方。”

簫予衡詫異之後,又有些為難:“葺池倒是小事,只是此處不便,等風聲過去,我定為你一處有花有水的宅邸,可好?”

蘇渺渺已經快忍不住了,強自按捺著匆匆道:“沒有池子,在大浴桶裏憋憋氣也行,不過我要新鮮的山泉水,不要井裏炊熟的!”

“都好,這都不是什麽大事,渺渺,你不必如此,好好與我說,我也會答應。”

簫予衡果真連聲答應。

蘇渺渺聞言,微微松一口氣,也不必費心偽裝,只需看著對方的關心溫柔,面上便自然露出一分眷戀與遲疑之色,原本抵在喉間的木簪瓷片也一點點松了下來,隨意的跌在長榻。

這樣不似作偽的表面,也叫簫予衡放下了戒備。

“渺渺,聽話。”

他重新靠近,一面安撫,一面也躬身伸手,打算奪過她手中的兇器。

蘇渺渺沈默的看著他一點點靠近,直到簫予衡的手心即將碰到自己手中的木簪時,身子便猛然後縮,松開的木簪又用力攥緊,朝著正在眼前的後頸用力刺去——

她怎麽會為了簫予衡這種東西自盡?

費了這麽大力氣,要殺也是殺別人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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